Month: December 2012

  • 「路上。冬密語」- 雜記

     


    轉危為機

    我們在路上唱,總不免需要設定一些最壞的打算。

    「路上。冬密語」當日下午四點,我們到達樂慶里露天劇場時,看見一班外籍人士在舉行聖誕聯歡會。不但有人在使用擴音器,看台上更是座無虛席。詢問下得知他們會使用整個場地直到晚上,頓時間知道要啟動緊急應變機制,在短時間通知準備前來的觀眾轉換場地。

    我們本來的後備場地是蘭桂坊遊憩處,但到達現場時已發現警方已經放置平安夜維持秩序時需要使用的鐵馬,觀瞻本來已並不理想。另外,場地臨近廢物收集站,地上也有不少玻璃碎。基於種種情況,其實並不是適宜表演的場地。

    很幸運的,同行的一位好朋友向我們建議了同區內極為隱蔽的百子里公園。它距離本來的場地並不算很近,我們要冒觀眾找不到新場地的風險。還有,它的環境比原定的場地要安靜得多,附近都是住宅樓宇。在這裡演出的話,聲浪太大引起居民投訴的機會也大大的增加了。

    然而,我們所看見的「百子園」也有不少優勝的地方。首先,這公園的建築設計非常優雅,木造的屏幕刻上了古文,有著重重的文藝氣息。另外,它比原定的場地更能提供一個讓我們跟觀眾非常親近的空間。因此,我們在沒有太多選擇的情況下,就決定在網上發放消息,通知觀眾前來新場地。同時,我們也在原場地張貼告示,並把演出的開始時間延遲30分鐘,給觀眾充裕的時間步行過來。

    把器材運到百子園之後,很快的就完成裝置。為了把未開演前就被驅趕的機會減到最小,我們只是排練了三首歌曲左右,就安靜地等候觀眾前來。在空閒的時間裡我跟保安的阿姨閒聊,得知原來偶爾也有人來公園這裡唱歌,而也有試過有警方接到噪音投訴而到場干預的紀錄。他們做保安的,為免驚動上司,一般會盡可能叫停一切有可能引起投訴的活動。 她這晚算是賣了一個人情給我們了。


    演出設計

    其實,當初構思把《冬密語》帶到路上,是因為它是一個因為戶外環境而誕生的故事,特別是最初寫的《燈火》這一首歌。把它帶回戶外,其實一直是自己的一個素願。

    那麼,天黑了,燈也亮了。面前的百子園突然呈現一個戶外Pub的模樣。面對一個新場地,演出的編排需要有甚麼改動嗎?也要注意到聲浪的問題嗎?

    首先注意到的是樂曲演唱次序。跟上星期的「尖沙嘴路上唱」不同,這次我們預先設定了演唱歌曲的清單。本來打算一開始就來一個請觀眾加入大合唱的安排,但那是基於我們在樂慶里已的多次練習經驗,知道該處附近人家(蘭桂坊)對聲浪的敏感性而作的決定。眼見這個相對清幽的環境,我們還是把它當成民歌Cafe比較好辦事。於是,第一首歌曲就變成了相對Laid back的《冬京日和》,但往後的15首歌曲都按著原定的次序演出,沒有改變。

    去年在《冬密語》音樂會裡我們加入了講故事的元素,但今年則是一個純粹的音樂演出。沒有了故事情節的框框,歌曲的次序很大程度上是遷就樂手出場,盡可能讓他們連續演出多幾首歌曲才離開。除了演繹《冬密語》企劃裡面的所有歌曲之外,我們也發表了三首新作,包括《賣火柴的青年》、《深夜食堂》和《我們在路上唱》。 

    樂器方面,這次選擇了一個Semi-acoustic的編排,有一支木結他和一支電結他各連同一個麥克風接駁擴音器,另外有璟浩負責的笛簫部分。聲浪的控制一直是一個重要的課題,既要避免滋擾周圍的居民,亦要確保在場的觀眾能聽見。此外,由於演出的空間成一個打橫的長方形,在沒有混音的情況下,在不同的位置聽見不同的聲響是在所難免的事,不過這就是所謂的原音吧!


    「凍」密語

    「路上。冬密語」演出時,室外氣溫大概是攝氏12度左右。記憶中,我好像從未有在如此的低溫作連續超過一小時的戶外演出。在彈奏兩三首歌曲之後,我在彈結他的手指開始冷得有點痲痹。到完成第四首《賣火柴的青年》,璟浩向前預備吹奏洞簫時,我更要在觀眾面前磨擦手掌,並用身體呼出來的暖氣暖手。一般演出時應該不會有這個小動作呢。

    冷空氣除了影響我之外,也影響了璟浩的笛簫。當天氣寒冷,演奏者吹進樂器的空氣跟周圍的空氣之間就會出現溫差和密度的差距。這差距會影響聲波的頻率,繼而令樂器出現變調的情況。 璟浩昨天的笛簫也同樣受天氣影響,以致吹出來的旋律跟其他樂器出現不協調的情況。不過此乃無法事先控制的情況,屬非戰之罪也。

    另外,為了配合歌曲的氣氛,演出當天特我們地帶了一個氣體爐到現場煮紅酒,在我們演唱《讓暖酒翻開憶記》的時候向觀眾派發。本來,也有擔心是否應該減低被投訴的風險而擱置,但最終決定還是交給負責這環節的朋友,而他們是選擇依計劃行事。昨天的天氣實在寒冷,我甚至想過演出未開始便先派發暖酒,好讓觀眾能夠取暖。不過,結果還是留待後來才派發。 除了暖酒之外,由家母自己主理的曲奇餅也令這音樂聚會生色不少呢。

    《我們在路上唱》

    大家分享過暖酒和小吃之後,氣氛明顯是升溫了。一開始刪掉的那個大合唱部分,可以是時候做了。

    在準備這次演出時,我們曾經為這個大合唱部分進行排練。有一位團友第一次聽到這首《我們在路上唱》的一句歌詞後,打趣的問我幹嗎把事情想得這麼浪漫,這麼理想?他問我的時候,我的確有一刻的懷疑,是否把事情說得太大、是否負擔不起這句歌詞。不過,後來我想通了。我們唱,不是為了什麼遠大的原因,更沒有奢求可以改變什麼。然而試想,當一條沈悶的街上,多了一幅令人停下來細看的噴畫,就已經有助於令這世界變成一個更有趣的地方。我們唱,想做到的亦不過如此。當晚看見各位觀眾投入的唱,就連之後朋友貼相時也引用了這句歌詞,我終於知道我沒有寫錯 --

    「跟我們在路上唱 跟我們為世間歌唱」

    演出能夠順利完成,其實絕對是有上天的眷顧。不過,也可以說是我們準備了幾個月,擔心了幾個月之後苦盡甘來的結果。希望好像「路上。冬密語」般美麗的晚上,將來會有更多更多!



     
    Arnold Fang & Storytellers Live
    路上。冬密語
    2012.12.23  18:30  香港中環百子里公園


     

    SET LIST
    1. 冬京日和
    2. 等!
    3. 大橋下的床 (Blues on the road version)
    4. 賣火柴的青年
    5. 冬眠
    6. Have yourself a merry little Christmas
    7. 大樹
    8. 初雪戰
    9. 風邪
    10. 深夜食堂
    11. 突然想喝湯
    12. 雪和溪水
    13. 燈火
    14. 讓暖酒翻開憶記
    15. 自製經典
    16. 我們在路上唱

    MUSICIANS
    Vocal & Guitar – Arnold Fang
    Guitar & Chorus – Adam Lee
    Guitar – Johan Lam
    Woodwinds – King-ho Tang


    按此重溫當晚片段

  • 好心 不做壞事

    在扶貧發展中,科技有著甚麼的角色輕重呢?

    十年前,初進NGO工作,不知是我自己一廂情願,還是機構的確有這樣的一個側重點。不論同事還是我自己,都覺得人要脫貧,靠的是社區住民自我組織的能力,又或者是一些民間智慧。當時,很容易覺得不適宜把外來的新技術帶進比較傳統的貧窮社區。於是,對於科技在扶貧發展工作中的應用,難免會有一點保留,也沒有好好的去深究。

    後來,轉變出現了。工作的場景由中國香港變成瑞士的日內瓦,負責的項目也由災害防治變成公共衛生中的疫苗推廣。 由於疫苗本身就已經是科技的產物,不得不認識科學研究對於改善發展中國家人民生活的重要。 當時,認識到的除了要致力針對發展中國家肆瘧的傳染病開發疫苗之外,還要因應部份國家的酷熱氣候與有代發展的醫療系統而把產品改良。科技所帶來的彈性,在扶貧發展中的角色變得重要。

    記得那個時候,有一個工作項目叫作「安全注射(Injection safety)」。當時工作的基金會為發展中國家提供了大量疫苗,但大量針筒的流入卻為這些國家的人民帶來另類危險。大家要知道,愛滋病在不少非洲國家都非常流行,因此必須避免針筒重覆使用。 但現場的發現,卻顯示這些用過的針筒被丟棄之後,經常會被拾荒者收集,只經過簡單清洗,便重新包裝送到市場變賣。這些針筒上,很多時仍附有愛滋病帶菌者的血液。因此,愛滋病傳播的風險也因為疫苗的引入而同時增加。

    用疫苗減低疾病的傳播固然是好,但如果因此而增加了世紀「絕症」的傳染卻是好心做壞事。因此,當時我工作的基金會就提供了資助,確保所有申請撥款國家都能引進一種自毀型的安全針筒。這種針筒,特點是針筒在注射後會自動鎖上,或者斷裂無法再用,以致被收集了也再沒有市場價值。這種安全針筒,不但說明科技發明有助減低防疫注射普及化帶來的另類風險,同時也顯示為發展中國家採購醫療用品時,不同的選擇往往也會帶來不同結果。

    現在回到十年前工作的那個機構,想不到上述的這個體會仍然有著重要的意義。由於朝鮮的情況較為特殊,做發展救援工作的機構一般需要在中國採購所有相關的物料。初次身兼採購一職,我於是也有機會為朝鮮選擇適合當地情況的物料。之前,我就已經為當地的安老院選購過太陽能三輪車,以減輕朝鮮受到經濟制裁而帶來的燃料短缺問題。 想不到,今天找到的一種物料,與上述的安全針筒有著相同的妙處。

    朝鮮氣候寒冷。為了保護初春播種的農作物,農民都會在剛播種的土壤之上概一層地膜,以提高存活率。只不過,這些地膜通常都是由用後難以分解的PVC塑膠所製成。我們機構幾十噸的資助,就是為朝鮮製造了幾十噸的廢物!這跟上面的例子一樣,同樣是好心做壞事。再者,這是一種可持續的發展模式嗎?我不禁有所懷疑。

    今天,我在網上搜尋塑膠地膜價格時,卻無意中發現原來市場上還有一些可以由光線或者微生物分解的地膜。這些地膜的原料並不是傳統塑膠,而是一些以糧食為原料的生物塑膠。由於可以自動分解,使用這些地膜就可以達到減廢之目的。與此同時,朝鮮政府正向合作農場推廣有機農業,著重以堆肥的方法生產有機廢料,以取代令土壤變得酸性的化肥。為配合這發展方向,我們機構已決定停止向朝鮮農場供應化肥。倘若我們選擇改為提供這種能自動分解的地膜,不但能解決傳統農膜帶來的廢物問題,用完的農膜更可以拿去堆肥,令我們間接為農場提供了製造有機廢料的素材!

    不論是自毀型的安全針筒還是自動分解的地膜,其實都是科技發明的產物。這兩種物料,分別是針筒和地膜這些固有物料的改良版。但這些新產物,卻分別減低了使用固有物資帶來的健康或環境影響,也減低了發展機構因為「好心」提供疫苗或農膜,而做出加速愛滋病傳播及環境污染等等的「壞事」。頓時間,科技在扶貧發展工作上的重要性變得非常清晰。它帶來的,可以是一個中和、緩害的作用,令發展過程中許多的無心之失都得以被彌補。


    延伸閱讀:
    The case for the self-destructing syringe

  • 冬密語XXIV – 候鳥

    家在氣候和暖的香港,我很慶幸能夠在每年的冬天享受一個大自然的獻禮,就是能夠跟從遙遠國度飛來的候鳥相遇。

    認真去想的話,其實這種相遇是一種很奇妙的事。人類總喜歡自誇是有智慧和感情的動物,但這些比我們身體和腦袋都要細小得多的飛鳥,其實也有非常高的求生能力。他們既有足夠的體力征服長途跋涉,亦能清楚辨別、甚至是記憶自己南遷的方向。本著合群的精神,就年復年的來到我們的城市當中,找到暫時棲息的地方渡過寒冬。

    這些候鳥,其實每一年都會到訪。但我們這些活在都市中的人,很多時並不能意識到牠們的來臨。天天在石屎森林中奔走,要看見這些候鳥並不容易。要不是花上一天假期乘車到新界西北面的米埔或者濕地公園,也許我們會就此長期的跟這些候鳥緣慳一面。同時,也就少了一個提示,讓我們知道自己是怎樣的跟這些遙遠的國家有所關連。這些看似陌生的國度,對於這些候鳥來說,其實並不是特別的遙遠。

    十多年前,我曾經跟小時的一位補習老師Miss Chan到米埔為某環保組織當義工。當時,在夕陽中看見百鳥奇景。一直很想重溫,因此近年也說過很多次,要在冬天的時候到濕地公園一次。偏偏近年冬天我都身在異地,即使能回港,也有太多大小不同的聚會,結果都想不起要花一天去看看這些候鳥。因此,今天我特意的到天水圍的濕地公園走了一趟,希望能夠親親這些來自異國的旅行者。

    這次其實是我第二次在初冬的日子去走訪香港的濕地。不過,今天下著毛毛雨,本身已令不少的候鳥都躲起來。加上濕地公園始終比米埔接近民居,看到的候鳥就自然的少了。一邊的看,也就無法不跟當年看見的景色比較,同時也想到這位有多年沒有聯絡的補習老師。希望一向體弱的她仍然安好。

    每一次的相遇,場景中的人物、色彩都會有所不同,但每次都總有它獨特而值得珍惜的地方。今天雖然是天雨殺了風景,但我也能通過望遠鏡看見聞名已久的黑臉琵鷺。這是每年來港的候鳥中面臨絕種威脅的品種之一,今天終於能夠一見,其實絕對可以說是一期一會了。雖然智能手機能夠拍下望遠鏡裡的景象,但也不要忘記細心的用肉眼去看。畢竟,一對黑臉琵鷺在微雨中交頭接耳、互相慰藉的情景,並不是能夠定格帶回家的。